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跑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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跑了

相比秦施然的驚喜, 姚金娘則是若有所思,她知道少主對她有情,原先想著離開了謝懷卿, 兩人說不定能有點機會。

但若秦施然有了孩子,就更難撮合兩人在一起。

依照蘇聿凡的性子,他當然能容得下這個孩子, 別說孩子跟他姓, 他跟孩子姓都行!姚金娘光是想想就無語扶額, 雖然很不想承認,但確實是她家少主能做出來的事。

只是秦施然一心撲在孩子身上,就不一定有功夫開展一段新的感情了。

一路舟車勞頓,暫時歇在邊城,姚金娘上下打點,沒費太多功夫便找到地方落腳。

請大夫過來給蘇聿凡身上的傷換藥, 馬不停蹄又去秦施然把脈,在姚金娘擔憂的目光之下, 大夫終究點了點頭,確認了她們的猜想。

“這位姑娘已經身懷三個月的身孕, 身子還算康健,只是心思郁結,需要好好靜養。”

小心聽著大夫的囑托,秦施然基本沒什麽猶豫就決定留下這個孩子。

這是她的孩子, 臨走時她整理了之前香皂生意留下的積蓄, 足夠她和孩子營生。雖說不能太富足, 她也會盡全力給孩子最好的生活。

另一邊蘇聿凡不知什麽時候睡醒了, 漆黑的屋裏睜著雙眸,掙紮著坐起來, 認真盯著秦施然看。

將大夫的話聽了大半,心中一陣酸澀,竟覺得這是一個照顧她的好理由,不由開口:“不如你跟我入王都,也好照拂你和孩子。”

姚金娘一臉“看吧,我早知道”的無力模樣,帶著這個拖油瓶,少主又要落人口舌。

出乎她預料的,秦施然淡淡搖了搖頭,目光沈靜。

“你有事瞞我,我不追問,是因為不想參與。”

他們的身份都不簡單,在姚金娘利用她的時候,她又何嘗不是借她的力量成功離開了,就這樣便足夠了。

蘇聿凡觸及她的目光,一陣語塞,又聽她道:“你應該知道,我千裏迢迢離開,不是想從一個漩渦卷入另一個漩渦的。”

擡頭望向窗外,遠離是非中心的邊城,百姓也算安居樂業。這裏毫不起眼,秦施然白日裏在城中轉了一圈,她很喜歡這裏。

身在異國他鄉,這裏能看見大周飛來的雁。

蘇聿凡只看一眼,便知道她心意已決。她清楚自己想要什麽,他又實在沒有資格勸她。姚金娘利用秦施然幫他逃跑是事實,他也確實多有隱瞞。

不放心她,也為了養傷,蘇聿凡硬是拖著在邊城住了小半年,看著秦施然的酒肆在她親手料理下,一步一步走上正軌,她也成了有名的沽酒娘子。

孩子很乖,或是知道娘親在為他們的新生活努力,或是被秦施然自力更生新奇感帶來的愉悅感染,很少鬧她。

為了避免她這容貌生出禍端,秦施然每日用黑泥將臉抹黑,肚子又一日一日大起來,鄰居都知道新搬來這一戶是個寡婦,一個人懷著孩子,丈夫死得早,很是可憐,民風淳樸,平時沒少關照她。

又一日秦施然關了鋪子,一個人坐在門口曬太陽,鄰居大娘過來憐愛地摸了摸她的肚子,頗有些心疼,“你自己能行嗎?就快要生了吧,不如先搬到我那兒。”

他人最樸素的善意,頭一次她還會感到恍惚,現在就早已輕車熟路,心裏一陣暖流流過,輕輕笑著婉拒了她的好意。

她不怨恨命運讓她生錯了地方,也感念國公府的教養,若不是從京城帶來的積蓄,她也萬萬不會有如此生活,現在她很滿足。

直到看著秦施然的孩子呱呱落地,蘇聿凡終於相信她能一個人好好生活。

她釀得酒不一定最清最純,但她嘴甜良善,毫無攻擊性,很能融入鄰裏鄉親,互幫互助幾回,儼然就成了自己人。

每天看她化妝掩蓋自己的真容,蘇聿凡有些心疼,“何苦這麽委屈自己?”

秦施然化妝的手沒停,淡定瞥他一眼,“我不覺得委屈。”在沒能力保護自己的時候,美貌不見得是什麽好事。

從前那副漂亮的皮囊是他人所爭搶所覬覦的,是她依靠男人往上爬必不可缺的階梯。現在能靠自己,她一點兒都不介意自己什麽樣子。

眼睛長在別人臉上,日子卻是給自己過的。

她現在只想安然把孩子養大,其他什麽都不想了。

蘇聿凡神色低落,點了點頭,終是沒等到秦施然和他一起走。

明日,他就要啟程去王都了。畢竟他幾乎是從大周落荒而逃,如喪家之犬,有不少人都等著奚落,又怎能缺了他這個主人公。

“孩子的名字取了嗎?”輕輕逗弄著尚在繈褓的孩子,蘇聿凡不舍的目光落在上面,卻是透過孩子相似的眉眼看著她。

孩子被他逗得咯咯直笑,秦施然裝扮完,過去小心將孩子抱起,由衷綻開笑顏,“取了,叫秦之。”

聽到孩子姓秦的時候,蘇聿凡不覺松了口氣,證明秦施然真的沒有回去找謝懷卿的打算。

“有機會,我會回來看你的。”蘇聿凡還是沒忍住,眷戀地擡頭看了秦施然一眼。

秦施然抱著孩子,輕聲哄著,沒錯過蘇聿凡的神色。想想月國傳的流言,連t這個邊城都有所耳聞,流落在外的七王子找回來了。

他這樣顯赫的身份,回到月國,不可能是一朝一夕之間便調度好的。

又是熟悉的欺瞞。

不想他打擾她平靜的生活,也為了徹底斬斷他的念想,最終還是說了重話:“我不希望你來。”

明明早已經跟他說清楚,當年那封信並非出自她手,蘇聿凡沒什麽驚訝,平靜接受了這個事實,好像他也一早知道秦施然對他沒有絲毫男女之情,就只是想自欺欺人,秦施然殘忍的態度卻讓他覺得連這都是奢念。

“好。”此一別,再見無期。蘇聿凡垂下了眸,最終沒去解釋。

秦施然有多厭惡那些勾心鬥角,他早該知道的,但他身不由己,不隨波逐流,不去爭,去搶,便只剩下死路一條。

他和謝懷卿不同,他原本沒什麽抱負。若是可以,他更想守著秦施然母子,就這樣隱姓埋名度過一生也好。

但若是再不走,王都那邊的人早晚會查到他在這裏,屆時秦施然終於求得的踏實日子也會被毀。

是逃亡一路性命相連,生死與共讓他想岔了,無端生出些妄想。現在只是退回到以前的位置上,在背後默默守護她。

他走得悄無聲息,宛若一片枯葉飄落平靜湖面,蕩開些漣漪又迅速消失,幾乎沒在秦施然心上劃過波瀾,但飄蕩著的枯葉到底是留下了些痕跡。

咬牙壓下心中的酸意,秦施然重新將註意力放回酒肆生意上,打好要給鄰居大娘送去的一壺,本想用忙碌掩蓋情緒,盛酒的手一頓,終是無力蹲下。

真心難得,不能回應的感情,幹脆不要勾起。

她做過最後悔的事,便是在年少不懂事時自滿自得,誤以為可以把玩人心,無論是連景還是賀言齊,抑或是謝懷卿。

身後傳來小秦之哭泣的聲音,秦施然連忙站起來抹幹了淚,去哄孩子,看著小小軟軟的孩子睡在她懷裏,終是些許彌補了她心裏的空缺。

在這異國他鄉,這是唯一和她血脈相連的親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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些年,季笙筱每每和謝懷卿在朝堂針鋒相對,她認為謝懷卿當初封城不管不顧,毀了秦施然的名聲。

然然走了,都是他逼的。

聽祈安說,謝懷卿自秦施然走後夜夜不能寐,甚至十分快意,只一心擔憂秦施然的現狀。

祈安兩頭勸不動,他們依舊勢同水火,他可憐得夾在中間不好做人。

聽著季笙筱的擔憂,擦了擦額角不存在的冷汗。

他才不擔心秦施然,秦施然外柔內剛,外表看著柔弱卻堅韌,他相信她能過好自己的生活。反而更擔心他這小師侄。

與之相反,季笙筱看著厲害,其實就是個炮仗,炸完聽個響,之後餘一地灰燼。她這般無所顧忌跟謝懷卿作對,全然不在乎自己。

也多虧了謝懷卿一時沒工夫處理她。

從浮雲樓出來,明知道從中勸和無用,祈安還是認命地去找謝懷卿,以防哪天他無知無覺的就得給小師侄收屍了。

見到謝懷卿依舊嚇了一跳,慌忙奪過他手中剩餘的藥。

“你又服散?我看你是真不要命了!”祈安恨他不顧自己的身體,嘴上一邊罵罵咧咧,一邊扶他起來,遞上桌上熱好的酒。

這五石散用得稍有不慎,性命不保。從前謝懷卿從不沾染,這幾年失眠多了,頭痛,竟也來尋這暫歡的法子。

熱意散去,謝懷卿眼神逐漸恢覆清明,扶著頭朝祈安擺了擺手,道:“無妨,我有分寸。”

他還不會死,在抓秦施然回來之前絕不會。

祈安聽著滿是不信,不動聲色將剩餘的藥全收走,又跟他傳皇帝的態度,“最近月國挑釁不斷,陛下似有開戰之意。”

謝懷卿滿不在乎,瞥見他的小動作也未加制止,因為剛服了散,眼角染上微紅,勾唇笑著多了幾分妖氣。

“那便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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